洛采菱

役于物,得失患;役于形,不超然。所遇即安到处无牵绊。🍁

【散枫】三途川上满唐红(上)

     1.原作向,是散枫二人相守的岁月里一点生离死别的故事。

  2.我流散枫,ooc预警!

  【1】

  “四叔,枫原万叶的魂魄真的在这里吗,怎么蹲了一天也没见踪影?”

  冷寂的月光透过被雾霭染上幽蓝的高林,勾勒出一高一矮两个青年浪人落魄的轮廓。年长的浪人掏出地图,看罢,他扔下嘴里叼着的枯草。

  “没错,是这里。传闻已经过世多年的枫原万叶,魂魄近来就在这镇守之森徘徊。假如能抓住他,逼问出一心流的奥义,啧啧,以后的日子就能吃香喝辣了。”

  两人转悠了一会,却不见什么人影,只有一只精疲力竭的河童趴在草丛里。

  “唉!四叔,你说是不是那位枫原万叶躲着咱们,要不抓住他的亲属问问?”

  年轻浪人眉毛拧成一团,瘫坐在树下,不住抱怨。

  “这主意不错,只可惜他没有子嗣和亲属。”

  “也没有结婚?”

  年长的浪人闻言皱眉东张西望一番,见四下无人,方才开了口:“有,和一个假扮成人类的妖怪。这妖怪神出鬼没的,枫原万叶死后就很少有人见过他了。”

  “假扮成人类的妖怪!这……四叔,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
  “哼,这还不容易猜吗?据说枫原万叶婚后与这个貌似人类的家伙一同浪迹天涯数十年,待到他年老归乡时,这家伙仍是少年模样,你说这不是妖怪还能是什么?咱们得赶在他之前,把枫……”

  “在闲聊?方便带我一个吗。”

  话音未落,一只冰冷的手,悄无声息地搭上了他的肩膀,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的肩膀捏碎。

  年长的浪人痛苦地嗷了一声,猛然回首,对上了一双死死盯住他的幽蓝眼睛。

  点缀在眼尾的妖冶嫣红有如鬼魅,斗笠少年眸中闪烁着的寒意更令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。

  “这、这位兄弟,你也来这里寻找枫原万叶的灵魂啊?”他颤抖着吞下辱骂的语句,扯起嘴角勉强一笑。

 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身体就已经悬空,脖颈也被一只手紧紧掐住。

  “如你这般弱小无知的蝼蚁,还没有在我面前呼唤他名字的资格。”

  斗笠少年冷冷地欣赏着眼前人奋力挣扎的狼狈摸样,好像只是捏住了一只无关紧要的虫子。

  说话间,风元素力已然在他另一只手上凝聚,随后,他轻轻一抬手便接下了身侧向他袭来的刀刃。一阵狂风呼啸而过,沙尘中只听见刀剑哐当坠地的声响。

  烟尘消散时,少年已腾空而起,拎着叔侄二人的衣领,飞到镇守之森外,“扑通”一声将二人狠狠扔在了一块巨石旁。

  “再敢打枫原万叶的主意,天领奉行只能在爬满蛆虫的臭水沟里发现你们僵硬的尸体了。”

  对流寇仓皇逃窜的身影不屑一顾,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片不属于此地的枫叶,借着月色置于掌中细细摩挲。

  “十年了,万叶,”他喃喃道,“这一次,我不想再让你离开了。”

  【2】

  离岛的枫叶又红了。

  清扫家门口的落叶时,流浪者总是难以抑制地想起爱好枫叶的亡妻。

  六十年来,他们的足迹几乎遍布了整个提瓦特大陆。像是心照不宣地避免触碰某种业已结痂的伤口,旅途的目的地里并不包含鸣神岛和踏鞴砂。

  直到七十六岁那年,万叶久违地选择了一条途经鸣神岛的航线。

  站在开阔的甲板上远眺,长长的白浪如烟云般聚了又散,鸥鸟拍打着洁白的羽翅,在寂静深夜里留恋彷徨。海面尽头恰是一轮皎月,月光铺在如星屑般闪烁的水面,如梦似幻,叫人看不真切。

  他揉弄着被风吹痛的眼睛,渴望在海面上看见一叶浮流山海的丹色。

  “看来有人又忘记自己已经是个老人家了。大半夜不加衣服站着吹冷风,是怀念那些躺在病榻上的日子了?”在万叶摸着胡子打算吟诵诗句时,伴着责备的话语,一件厚大衣披在了他身上。

  万叶没有回头,只是淡淡一笑,“阿散,我不要紧。”

  “上次和上上次生病前你也是这么说的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沉默半晌,万叶迎着海风闭上眼睛,“我确实是老了,阿散。我已经……不太能听见自然的声音了。或许,我离回归自然的日子不远了吧。”

  听到后半句,流浪者感到他那颗不存在的心抽搐了一下。他想起躺在樱花瓣里哭泣的布娃娃,想起一张在岁月冲刷下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稚嫩脸庞。

  他颤抖着嘴唇想说些什么,终于又什么都没有说。最后,他只是像过去少年时无数次所做的那样,轻轻牵起万叶的手,又紧紧握住不放。

  “走吧,我们该一起回去了。”

  若不是事先告知,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乖乖被牵着手的老人是少年的妻子。

  “我们回鸣神岛,然后在那里安度晚年,如何?毕竟你上次打一套‘我流剑术’都气喘吁吁了。”

  坐在床榻上,流浪者倒了一杯热水,守在万叶床前。

  “不必了,阿散。”

  “呵,你这套伪装在我面前可不管用。有人刚才朝故乡的方向伸脖子望了半天,还说不想回去?”

  万叶无奈扶额,“好吧,可是你……”

  “我还不至于看见那个女人和她的宫殿就一幅心碎的样子。那对我而言已经过去了。”

  说罢,流浪者翻身躺在床上。刚准备入睡,腰就被一只皮肉疏松的手臂环住了。

  万叶把脸埋在他怀里,像少年时那样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。

  “真是越老越小了。”流浪者嘴上埋怨着,也朝万叶伸出手臂。

  “也罢,就让我再多抱你一会吧。”

  不知为何,他的眼眶蓦然酸胀不已,好像有什么他曾经很厌恶的东西涌了上来,一发不可收拾,顺着眼角缓缓流下,模糊了灯下看了几十年也不曾厌弃的身影。

  

  让流浪者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是,他逐渐养成了抬头看月亮的奇怪习惯。

  “阿散,一起喝点庆祝一下吧。这些年你认真赎罪后,围绕在你身侧的风也轻盈了不少,真是一桩好事。只是阿散,你何时也这么喜欢赏月了?”

  绀田村某一不起眼的小木屋屋顶上,万叶拎着一壶酒,与流浪者一道坐看明月西沉,任徐徐清风吹动他苍老的霜发。

  “我可没有赏月的习惯。这个习惯的形成都是拜某人所赐。”

  流浪者瞪了他正在微笑的妻子一眼,假装如此埋怨,又警惕地抢走了他手里的酒。

  “还有,不许喝了。年轻时就是一杯倒,老来还想酒量翻倍?”

  彼时月光温柔地将二人笼罩,蝉鸣声没过了二人的耳语。

  如同阴晴圆缺之月,人生总是上演着悲欢离合的戏码,人偶亦无法逃脱。

  后来,独行世间的流浪者,遥望天边那轮不知又圆了几个春秋的月时,眼前总会浮现出少年被风吹起的长发,和他渐渐老去的身影。

  “这片土地的命运在捉弄它的囚徒方面真是一如往常。”嘲弄着提瓦特世界的法则,流浪者将斗笠拉下,掩住了落寞的神色。


  在枫原万叶诞生的第九十九个十月二十九日,流浪者在蛋糕店拎了一个小小礼盒踏上归途。他昨天去订蛋糕时还想着,这世上居然有对美食如此讲究的家伙,一把年纪了还不肯咽下那些为老年人准备的粗糙食物——大概是当枫原家小少爷时养成的刁钻口味吧。

  或许是天性豁达,心胸开阔,枫原万叶一直乐呵呵地活到了九开头的数字。有那么一瞬间,流浪者产生了枫原万叶也是长生种的错觉。

  他会一直活着,也许能活到一百多岁,甚至两百岁,流浪者幻想着。他们会同赏已看过无数次的朝霞晚霞,然后枫原万叶会作一首诗给他听,给他讲讲今天村里又有哪个孩子来找他讨要糖果吃了。

  但枫原万叶这些天一直状态不佳,有气无力,他急得茶饭无思,夜难安寝。直到昨天,万叶醒来时忽然精神了不少。

  “阿散,你知道吗,我想起了以前在璃月古书上读到的一个故事。”

  “说来听听。”

  “在古代璃月有一个叫庄子的人,某天,他的妻子去世,他却鼓盆而歌。前来吊唁的好友指责他不近人情,你猜庄子是如何回答的?”

  眼看说到妻子去世时流浪者变得神色凝重,万叶便握住他的手,温柔地注视着他。

  “庄子说,妻子刚死的时候他也悲叹不已。然而他转念一想,生死只是气的聚散,生命变化成死亡回归,正如春夏秋冬四季的运行一样自然。人死后安然地处于天地这一屋宇内,而他却为妻子的死亡徒劳哭泣,确实是不懂得天命自然的道理。”

  “人类还有这样的观念?简直不可理喻,听着像是悲伤过度胡言乱语的疯子。”

  “哈哈,阿散,我倒是从中有所感悟。”

  “可见你也快老糊涂了。吃完午饭,还不快去休息?”流浪者反复打量着万叶消瘦的身影,目光心疼到不肯移开。

  “阿散。”

  万叶用力叫住他,沙哑的喉咙像是下一秒就要破裂噤声。流浪者心中一紧,赶忙坐到他身边:“什么事?”

  万叶颤颤巍巍地将流浪者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,柔声道:“我希望……”

  希望什么?他如教徒聆听圣谕般虔诚。

  但万叶又停住了。

  “阿散,我想对你说太多太多。等我整理一下想对你说的话,明天再告诉你吧。”

  “那就先休息,我们的明天还长。”

  多年以后,当流浪者捧着秋菊站在枫原万叶的墓碑前,仍旧无法忆起他是如何度过了那个黑色的上午。

  那天,当他走到家附近时,内心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。他干脆驱动风力飞到门口,顾不上脱鞋就朝里面张望。

  “啪嗒”一声,手里的蛋糕撒了一地。

  “万叶!”

  陪他度过数十载春秋的人类正闭目盘腿坐在蒲团上,因无力支撑身体而斜倚墙壁,神色泰然,宛如安眠。唯有微皱的眉头,泄露了那些未能说出口的遗憾。

  “万叶?你睁眼看看我。”

  他跪在地上抱住万叶。昨天还与他有说有笑的爱人,此刻如同断线木偶一般,一碰便了无生气地栽倒在他怀里。

  “万叶……”

  熟悉的温度逐渐从万叶的躯壳溜走,泪落在衣衫上,蒲团上,失去光芒的神之眼上。

  翻阅了一半的诗集跌落在地,被秋风吹得呼呼作响,终于在短小的诗行前停驻。

  “我们的生命就似渡过一个大海,我们都相聚在这个狭小的舟中。 死时,我们便到了岸,各往各的世界去了。”

  流浪者曾悄悄幻想过无数次万叶死去的样子。比如,一向淡然的他会在临死前握住自己的手,告诉他那个故事是假的,其实他也害怕死亡,害怕与他分离;又或者,他会伸出老得皱巴巴的手,像抚摸孩子那样叫他不要难过。

  可是他没有,他就那样走了。

  像一片飘荡于天地间的秋叶终于叶落归根,枫原万叶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那个满地唐红的深秋,来不及一句告别。

  (未完待续)

  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  作者废话栏:

  1.写得最动情的一集。写哭了……好久没这么动情地写过散枫的东西了,好开心,边写边抹眼泪。

  虽然不一定能感动别人,但我自己已经吃饱了()温圈人自割腿肉的一天。

  2.本文收录在一个新开的散枫短篇合集里,脑洞很多,缓慢建设中,敬请期待。

  3.完结感想在下篇。不愧是我,情节推进度才10%就已经废话了4000字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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